現代世界的一流大學，大都有屬于自己的大學精神。在不同的時期，這種精神的表達方式可以有所側重。武漢大學以自強、弘毅、求是、拓新作為自己的大學精神，平實而內含不斷進取的深遠志向，在當前國家發展，學校發展的新階段，這一精神可以側重于高質量、高水平、有遠大理想與深切人類關懷這一新目標。簡潔地講，就是追求卓越。“追求卓越”，不只是一句口號，它要成為一種精神，并且要成為武大人的習慣。讓每個進入武大校園學習與工作的武大人，自覺地以此為目標，進而讓“追求卓越”成為彌漫在武漢大學校園的一股清新空氣，伴隨著櫻花、香樟花、荷花、桂花與梅花的香味，沁入武大人的心脾。讓每個離開武大，奔赴地球各地的學子，在不同的地方都散發著這所大學特有的高貴氣息。

卓越，這一非常具有現代意味的漢語詞匯，實際上是一個古漢語。《晉書·華譚傳》有：“以八纮之廣，兆庶之眾，豈當無卓越雋逸之才乎？”華譚（公元244—322），西晉時名臣，公元三世紀到四世紀人。以時間論，這個詞匯至少有1800余年的歷史。不過，《華譚傳》中“卓越”一詞，與我們今天講的作為大學精神的“卓越”觀念相比，還是有一定的距離的。古語中的“卓越”即是優秀的意思，與此頗為接近的一個成語即是“鶴立雞群”。我們今天追求卓越，實際上是比優秀還要優秀，即是鶴立鶴群且高于眾鶴之上，這才是我們“追求卓越”的真實含義與真正的精神目標，也將是我們用自己的行動賦予“卓越”一詞的時代氣息。

依照漢語的歷史語義，卓越之“卓”至少有五層意思。其一曰遠。趙岐注《孟子·盡心下》“若湯則聞而知之”一句時說道：“圣人相去卓遠數百歲之間。”其二曰高。《后漢書》引江淹的詩云：“卓然陵風矯。”其三曰獨。《莊子·在宥》：“天下始喬詰卓鷙”。成玄英疏：卓：獨也。其四曰大。揚雄《劇秦美新》有“卓哉煌煌”。呂延齊注：卓，大也。其五曰特立。李賀《白虎行》“朱旗卓地白虎死”。王琦注：卓，特立也。除遠、高、獨、大、特立等意思之外，卓字本身就有“越”、“超”的意思。如《莊子·大宗師》有“何況乎其卓乎？”此一句中的“卓”字，依郭慶藩《莊子集解》引王引之《經義述聞》之解，當為越、超之意。因此，卓越一詞，實際上由兩個義同而音異的漢字疊加而成的雙音節詞匯。與此詞匯相近的還有卓卓、卓絕、卓犖、卓躒等，而在現代漢語中，卓越一詞使用最為頻繁而且順暢，毫無時代的違和感。

綜合上文“卓越”一詞的歷史語義來看，作為大學精神的“卓越”觀念，至少有如下三層意思：其一是要有高遠的辦學目標。“高”是超出流俗的大學辦學標準，遠是有深遠的人文關懷、家國情懷與人類情懷。大學不僅在文化傳承、知識創新方面做出自己的獨特貢獻，還要在價值引領方面提出更加高遠的精神目標，以增進人類長遠之福祉。現代大學既是現代文明的產物，同時現代大學又是推動現代文明進步的動力引擎，她應當在促進人類文明進步的諸方面做出立體而深遠的貢獻。其二是要有獨特的大學個性。作為國內一流、國際知名的綜合性大學，武漢大學要有自己的大學獨特性。她要將自然環境最美的大學與學術質量最高、產出的人才最杰出結合起來，形成綜合實力最優的大學，即是說，她要以培養各行各業最優秀的領袖人才與領軍人才作為自己的大學使命。其三，她要做到“有容乃大”，只要是真正的學術觀點，只要是真正的人才，我們就應該容許不同的學術觀點，接受不同類型的人才，并讓他們都能得到相同的尊重，真正做到“道并行而不相悖，萬物并育而不相害”。

武漢大學的老校長王世杰曾經說，“武大不辦則已,要辦就當辦一所有崇高理想、一流水準的大學”。今天，武漢大學以“追求卓越”作為自己的精神目標，并努力營造追求卓越的大學氛圍。我想，這應當是對王世杰老校長大學理念的一個跨世紀的回應。這一跨世紀的歷史回應，不僅應該體現在所有在校的師生身上，更應該體現在我們每一屆的畢業生身上。只有這樣，追求卓越的武大精神才能像蒲公英一樣散落祖國的四方，扎根于祖國的各行各業，讓武漢大學的精神生生不息地傳承、發揚、光大。

行文至此，我突然發現，一年一度的畢業季又來了。我們都知道，由于新冠病毒肺炎的影響，今年的畢業典禮很難再現萬人齊聚9.12操場，校長、書記、名師給畢業生撥穗的壯觀場面。不過，我認為學校對我們畢業生的濃濃情懷將不會改變，云上畢業典禮將會以另一種超空間限制的方式展開，那也將是今年畢業生特有的人生際遇。突發公共衛生事件可以改變我們的畢業典禮形式，但無法阻斷母校與即將奔赴四面八方學子的深厚感情。我也深知自己將無法看到眾多的畢業生，包括我們學院、甚至是由我指導的博士生、碩士生。在此，權且以“追求卓越”四個字作為贈語，獻給今年所有認識與不認識的畢業生，當你們在未來的生活中沉湎于小確幸，或者陷入一種困境之時，能夠喚醒武漢大學曾經給予你們的精神與靈魂，像櫻花廣場上展翅的鹍鵬，從一切需要再起飛的地方，凌空而起。